道经第六章（帛书甲27字，帛书乙28字，傅本２６字）

《帛书甲》浴神不死，是胃玄牝。玄牝之門，是胃天地之根。

《帛书乙》浴神不死，是胃玄牝。玄牝之門，是胃天地之根。

《傅奕古本》谷神不死，是謂玄牝。玄牝之門，是謂天地之根。

[校注]

帛书“浴”字，傅本及传世版本多作“谷”；陆德明《释文》说河上本作“浴”，东汉边韶《建老子碑铭》所引仍作“浴”；洪颐煊谓孟喜本亦作“浴”。“胃”是“谓”的减笔借字。本段傅本文字与帛书全同，河上公、王弼本末句省“之”字。本章内容《列子•天瑞》引之为《黄帝书》。

“谷神”的含义众说纷纭。河上公注“谷，养也，人能养神则不死也；神，谓五藏之神也”；纯以道家养生术为言。与之相承有《老子想尔》：“谷者，欲也；精结，为神。欲令神不死，当结精自守”；将“谷”字释为“欲”的减笔借字，洪颐煊同意此解。王弼注“谷神，谷中央无者也”；指为山谷的比喻。傅奕云“幽而通也”；范应元注“犹言虚灵也”；苏辙注“谷至虚而犹有形，谷神则虚而无形也”；吴澄注“谷以喻虚，虚则神存”；这些都以“谷神”作为一个词语。唐玄宗注“谷者，虚而能应者也；神者，妙而不测者也”；司马光注“中虚，故曰谷；不测，故曰神；天地有穷而道无穷，故曰不死”；吕惠卿注“谷，有形者也，以得一，故虚而能盈；神，无形者也，以得一，故寂而能灵”；“有形与无形合，而不死矣”；朱熹谓“谷是虚而能受；神谓无所不应”；严复说“以其虚，故曰谷；以其因应无穷，故曰神；以其不屈愈出，故曰不死”；蒋锡昌说“谷”乃象征吾人之腹，即道家丹田；“神”为腹中元神；朱谦之说“老子书中，实以‘谷’与‘神’对”；高明说“谷喻其虚怀处卑；神谓其变化莫测；不死指其永存不灭；三者乃道之写状”。这些都把“谷”与“神”分开来讲。从《列子》称这些话出自黄帝来看，“谷神”应当是远古传下来的抽象术语，与下文“玄牝”一样，具有原始信仰中的神秘性，不可强为解说。傅佩荣说，老子很喜欢用“谷”作比喻，谷在山的中间，代表卑下、空虚，同时有无限的可能，空杯子可以装任何东西。“神”是一种奇妙的力量，有时指一 个奇妙的表现。

“玄牝”的表面意义比较好说，河上公就养生而言：“玄，天也，于人为鼻；牝，地也，于人为口”；此解后来信从者多为道教养生家。严遵《指归》言其哲理：“牝以雌柔而能生，玄犹幽远而不见”；成玄英注“玄者不滞之名，牝以雌柔为义”；李荣注“玄，道也；牝，静也”；“幽深雌静，湛然不动，玄牝之义也”；陆希声注“玄者，天之体也；牝者，地之用也”；唐玄宗注“玄，深也；牝，母也”；司马光注“玄者，言其微妙；牝者，万物之母”；吕惠卿注“玄者，有无之合；牝者，能生者也”；宋徽宗注“玄者，天之色；牝者，地之类”；邓若愚注“虚乃生之本，谓曰玄；神为化之源，谓曰牝”；林希逸注“玄，远而无极者也；牝，虚而不实者也”；曹道冲注“玄者，杳冥而藏神；牝者，冲和而太上”；黄茂材注“玄者，妙道之门；牝者，生物之根”；这一类说法各有千秋，而基本思想一致。今人的解释就没有多少玄妙，车载、张松如都把“玄牝”释为一切事物总生产的地方；陈鼓应直译成“微妙的母性”；刘笑敢说，“玄牝”是玄虚神秘的雌性之物，但这只是一种比喻，并不意味生殖器崇拜或女性家长制的残留，亦无女性主义的立场。“玄牝之门”指这种神秘力量的出口，那就是天地的根源。傅佩荣说，“牝”指生殖的力量，“玄”指神奇。老子不会想到今人所谓的爆炸说、黑洞说，他不过讲万物的存在一定有来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