摆出了这些“罪证”，我们再从两方面来研判。

之一，庄子发表上述议论是因为当时处士横议、百家争鸣，皆有所是，皆有所非。庄子希望大家不要互相攻击。请看《齐物论》中原话：

“道恶乎隐而有真伪？言恶乎隐而有是非？道恶乎往而不存？言恶乎存而不可？道隐于小成，言隐于荣华。故有儒墨之是非，以是其所非而其所是。欲是其所非而其所是，则莫若以明。”

这段话表达了：①立场观点不同，对事理的认识和表白也不同；②儒墨（及百家）相互否定（以是其所非而非其所是）；③只有“莫若以明”（不如像明镜一样照出其自然本性）才是可取的。

之二，在论战中出现“矫枉过正”是常见的事。庄子劝百家莫“是其所非而非其所是”，大意是：“再辩也辩不出是非，因为归根到底，万物是齐通的。”这样的话说得过激一点，也不能误断为“相对主义者”。

5、用现代科学知识来审视庄子所谓的相对主义言论

自爱因斯坦提出了狭义相对论和广义相对论以后，牛顿对时间、空间、引力三者互相割裂的看法以及运动规律永恒不变的看法得到了修正，这也让我们的哲学思维有了新的扩展。现在，我们再来分析前面《社科词典》所举的两句相对主义的实例。

①“自其异者观之，肝胆楚越也；自其同者观之，万物皆一也。”（《德充符》）肝胆本相联，但从相异角度从微观去看，那确实相距很远（楚和越国界相联，但都城却相距千里）。从相同角度看，万物都是物质的，都是由原子组成的，都是同一的。对同一事物现象，观察的角度不同，结果也大不一样。“万物皆一也。”并不是说是否认了相对差别，如否认，怎会有“万物”之“万”。

②“天地与我并生，万物与我为一。”（《齐物论》）

“天地人”是老子、庄子的天人一体现。这个“并生”，不是限于“同时产生”，而可理解为“共存”。“万物与我为一”不能理解为“万物与我无差别”，而应理解为万物与我都是物，本质上是一致的，但我与万物毕竟还是有分辨的。

实际上，如果放眼历史长河看世界，把时间、空间、引力结合起来看事理，则天下事理畅于无穷，人亦与之因应无穷。如果再看《庄子》全书，还有“吹万不同”“朝菌不知晦朔，蟪蛄不知春秋”“大知闲闲，小知问问”等，都是肯定事物是有千差万别的。如果当时庄子能进一步指出“实践可以检验真伪，时间能够分清是非”，也就不会使人困惑了。这就是任何人都难以逃避的时代局限和认识局限，也是庄子的美中不足。

结 语

从局部孤立地看，庄子似有相对主义言论和倾向。但全书来看，他只是论证了事物的相对关系，尚未沦入相对主义。

从全书总体看明显具朴素的辩证思想，从《齐物论》旨在劝阻百家停止相互否定这一背景看，庄子不算相对主义的代表人物。

对庄子的消极一片，我将另文讨论。本文侧重在摘去“相对主义者”的帽子。因为是辩驳，我也难免误入另一极端，但希望能看重事实，看重总体。 让我们能更加乐学《庄子》，使他那智慧和艺术的光辉更能普映中华。

参考书目：

《庄子新释》张默生著2007年商务印书馆出

《庄子》李薇主编2006年延边人民出版社出

《庄子》乙力注译2008年三秦出版社出